★鬼紗

這陣子還真常看見這小伙子。

見周澤楷拿著換下的點滴走回護理站處理，他打了個呵欠。

冷光乍現，前一秒還輕聲安慰家屬別擔心自己的患者隨即沒了呼吸。

「——！」

無視一連串的驚呼及哭嚎聲，他在一旁抱胸、淡然的看著接下來的搶救，反正耳邊的嘈雜完全與他無關。

他在等——等著完成工作。

「強心劑！！」

看了看手腕上根本就沒有的手錶，美手一翻，赫然顯現的鏈條牢牢的錮著半透明的靈體，毫不留情的將他與軀殼剝離！

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』

皮肉分離的劇痛逼得靈體慘叫連連，他一反手，鐮刀柄精準的重擊他後腦勺！

「嘖嘖嘖，才剛死就叫成這樣，地獄可沒我這麼仁慈！」單手把玩著鐮刀，他輕鬆將妄想偷襲自己的靈魂大卸八塊。

地上的肉塊抽搐著，各自蠕動著爬向正在進行搶救的醫護人員！

『救……我……』

「執念真深。」他眼神一凜，刀起刀落皆在剎那間！

「高興吧，哥還願意砍你這連續殺人犯。」

輕呼一口氣，鐮刀以及地上的肉末隨著這陣不尋常的風而消失！

風？

「150焦耳！準備電擊！」

在病床上施行CPR的周澤楷不作多想，仔細聽著醫師的指令。

「Clear！」

聞聲立即從病床上下來，頃刻間被電擊的病患彈起一小弧度，但儀器所顯示的心電圖卻仍無起伏。

熟悉的香味一閃而逝，正要繼續CPR的周澤楷突的頭一暈！

糟……！

剎時只覺天旋地轉，他視野內的景物全都歪曲成一個怪異的螺旋！

「換人！」馬上讓一旁的同事接手，周澤楷咬牙退到急救團隊的最外圍，再三確認自己所待的角落沒有阻礙到任何人，他藉著牆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。

明明大家都還在努力著搶救這條寶貴的生命，為什麼我現在卻……？

蹙起眉，他滑坐在地上，但那股不適感卻還打算纏著他的腦袋。

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刻，從一線退下來的醫護人員所能做的，就是盡力讓自己別礙事！

保持通道暢通以免妨礙搶救過程等等，周澤楷都知道！

只是……

——「不能再輸。」

我也想盡力做點什麼啊！

捂上臉，周澤楷深吸了口氣。

這麼多天了，他也知道那香味一出現，就意味著人將逝去。

但他現在卻沒法貢獻一份心力以挽回那人的性命！

「這是在反省自己真沒用嗎？」

「不錯，很有自知之明。」

「誰？」 清晰的男聲響起，周澤楷驚得轉頭去看，眼前卻仍是一片歪七扭八的景物！

努力平息方才因過度CPR而紊亂的呼吸，眼前的景象這才漸漸恢復正常。再次定睛一看，那裡依舊什麼也沒有！

「沒人？」見他不再左右張望尋找聲音來源，葉修打量著他。

嗯？聽得到我的聲音？

有趣了——雖然看不到我就是了。

看著他貼緊牆壁的背穿過自己的雙腿，覺得心情複雜的葉修考慮了下要不要換個位置。

雖然人類毫無自覺，但從葉修的角度來看——簡直就像是穿透周澤楷的肩膀站著似的。

……雖然事實上就是這樣。

思考片刻後仍是作罷，他穿過周澤楷的身軀，面對他蹲下來。

——不能再將病人的性命拱手讓給死神……

想起當時聽見的心聲，葉修搔了搔頭。

如果你知道自己所要救的人裡有許多罪人，你還會堅持搶救他們那悲催的生命嗎？

不去猜想，葉修站起身來的同時發現他也站了起來，似乎是想回到工作崗位上。

「你不是不想輸嗎？不想輸給搶人性命的死神。」

在他穿過自己身體、走向同仁之時，葉修鬼使神差的開口，不意外的見周澤楷蹙眉、轉頭朝自己的方向望過來。

看著那雙沒定位在自己身上的眼，他笑了。

「那就來吧。」

留下這句話，不祥的身影隨即被陰影抹去。

剛剛的是……死神？

看著葉修前一秒所站之處——那處忽現的血色花瓣使周澤楷不由得握起拳。

揮之不去的甜味還撓著鼻腔，他將口罩重新摀緊。

那是死神的氣味？周澤楷想。

甜卻不膩，甘美的令人想沉醉其中，但沉淪的結果卻是迎來自己的死期……

不願再繼續想下去，周澤楷迅速將花瓣撿起、收入口袋，快步加入搶救行列！

我不會輸的。

*

「我說葉修，你那花是被哪個姑娘給摘了？剩沒幾片花瓣多難看！」想要伸手戳戳剩餘花瓣的魏琛堪堪躲過葉修狠狠的巴掌，才聳了聳肩表示作罷。

「大概是工作時不小心弄掉的，誰讓我工作太認真了？」整了整衣裝，他撫上別在胸前、花瓣所剩無幾的徽章——那是朵彼岸花。

「喲呵，老夫業績比你好幾百倍了！乖乖叫我聲爺然後滾去做你的大頭夢吧！哪有姑娘會想去摘你身上的花？」不屑的笑了聲，魏琛正打算繼續調侃葉修，卻聽他忽然說——

「誰說是姑娘了？」「什——咳咳、咳——」

看著被口水嗆到的同事，葉修冷笑一聲。

想起剛剛不經意瞥見的、乖乖待在周澤楷口袋裡的花瓣，葉修嘴角上揚的弧度又更高了些。

暫時就交給你保管了——

周澤楷。

——
啊，好想快點讓老葉騷擾小周（醒醒